
吳昌碩 ?閑讀圖
WUCHANGSHUO?READING
清代金石之學興盛以來,詩、書、畫、印四者兼善成為衡量一個文人畫家的最高標準,而真正能出入其間游刃有余的藝術家其實并不多見,鄭板橋、金冬心可成“詩、書、畫”三絕,于印學似不聞有太高造詣,揚州八怪中惟高鳳翰在這四方面成就不凡?!拔縻霭思摇庇W、書學成就不凡,丁敬擅詩,黃易善畫,然若推為開宗立派的宗師則多少有些牽強,這之后能別開生面的大師則有趙之謙、吳昌碩、齊白石,數家筆鋒所至,金石為開,一脈相承,各有家數。其中吳昌碩不惟表現于實踐,還宣示于詩歌、畫論之中,為此一派搖旗吶喊,居功甚偉。
吳昌碩花鳥畫存世頗多,而山水頗少,有時又不免倩人代筆,每使觀者有真龍難見之嘆!而此幅《閑讀圖》筆墨堅凝,氣勢酣暢,前人論畫所謂“精光射人十步之外者”是也!不惟王一亭、趙云壑輩不能企及,吾恐缶翁復起,亦難再有此興到神會、心手雙暢之作也。
吳昌碩嘗言:“直從書法演畫法”、“畫與篆法可合并”,又云;“詩文書畫有真意,貴能深造求其通”??梢妳遣T的繪畫,源于他深厚的書學造詣,并由此演化,發揮,不惟在用筆上力求貫通,即從畫格上論,也自“真意”豁然,高古相通。此畫右側繪巨石數窠,上生叢樹,濃蔭茂密,下覆一水閣,中有高士憑窗讀書,意態蕭然。水閣對面是一鐘乳洞,鐘乳倒懸,生苔其上,中有淙淙流水,流瀉在平靜的湖面上,湖面留白,幾乎不著一筆,而清冽、寒冷的意思卻表現得淋漓盡致,可謂神乎其技!山崖留白處題詩一首,云“此閣風來寒徹骨,披裘五月豈無端”,無論從構圖還是立意上,都完美的帖和了畫面。此畫妙不可言處,在于氣勢貫通,如缶老書法,純以神行,線和線之前的貫連呼應,墨色濃淡深淺的變化,以及苔點的節奏,力道,無一懈筆,無一贅筆,一氣呵成,利落而雄奇,幾乎使我們想象的到缶翁畫畫時那種如入無人之境的神氣。
此畫作于1918年,七十五歲的吳昌碩已經進入“人書俱老”的境界。從現存吳昌碩一張七十五歲的留影上看,此老精神矍鑠,儼然壯年,可知得金石之力不少。此畫中絕無衰氣,真力彌滿,亦是明證。